【K莫】溯洄从之17(重生AU)

· 微微一笑很倾城

· KO X 郝眉

· 郝眉重生设定注意。

· 披着重生皮的网游谈恋爱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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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


郝眉的第一反应是按灭屏幕,抬头闭眼做三次深呼吸,再点开手机。

那条消息仍好好地躺在收件箱里。

——靠,不是幻觉。

下一秒他几乎是滚下床的,惊慌失措中甚至没找到自己的鞋,像热锅上的蚂蚁似地转了几圈,最后穿着病房里备好的凉拖冲出了门。

早上7点的住院楼还很安静。综合医院位于学校附近,住院的病人并不多,凉拖踢踢踏踏的声响回荡在静悄悄的走廊里有些吵闹。郝眉顾不上那些,一口气跑到一楼大厅,三步并做两步跨出玻璃门,立刻被迎面而来的夹杂着雨丝的晨风给吹了个激灵。

除了一两个正在准备交班的护士匆匆冒雨跑过之外,住院部门外空无一人。

郝眉喘了两口气,冷静下来。住院部夜间不允许家属随便探视,出入是需要门禁卡的,如果说KO凌晨四点就到了这儿,总不可能一直在门口傻等,多半找别的地方休息去了,所以才会让自己醒了之后打电话——郝眉暗暗咂舌,他刚刚绝对是还没睡醒脑袋发昏了才会条件反射地往楼下跑,这会腰侧的伤口像小针扎似的疼,仿佛在叫嚣抗议。

这也不能怪他啊,郝眉靠在墙上感叹,前段时间成天琢磨怎么邀请KO来参加他们的线下聚会,还以为这事儿八字没一撇,谁知道那家伙说来就来,简直不知道该说是惊喜还是惊吓。


天仍是灰蒙蒙的,绵密的雨幕敲打在金属的排水管上,发出叮叮咚咚的声响。

郝眉攥着手机,打开通讯录里KO的号码,想了想又关上。

“打个电话而已,用不着这么视死如归吧!”郝眉在心里吐槽,明明和KO在游戏里语音是家常便饭,可真到了对方近在咫尺的时候,手指下的拨出键却怎么也不敢按下去。最终只能一边认怂地发短信,一边暗骂自己像个第一次谈恋爱的初中女生。

不对,才不是谈恋爱。郝眉反驳,充其量见个网友而已,根本没什么可紧张的。

话虽这么说,但一条简单的短信还是整整编辑了5分钟。

郝眉对着手机琢磨:“出于礼貌还是先问个好吧,然后……”

…………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悲痛地发现此情此景无论写什么都有点谜之暧昧,最后干脆破罐破摔地把“早上好!”三个字连带一个感叹号发了出去。

还有比这更蠢的短信吗。

郝眉正捂着伤口嫌弃自己,手心里震了震,看了眼回信才知道KO是去买早餐了。

似乎是对早餐这个词有所感应,空荡荡的胃立刻引吭高歌,什么暧昧什么第一次恋爱的初中女生都被抛诸脑后,只剩下两只手掷地有声地按着屏幕上的键盘——肉包子!!记得带肉包子!!!!




78.


民以食为天。郝眉觉得自己更像一个等待外卖的饿殍。什么旖旎的绮念都没有,满脑子都是长脚的肉包子排着队在刘翔式跨栏。

“一个肉包子跳过栏……两个肉包子跳过栏……”

等他数到一百八十多个的时候,耳边终于听到了脚步声。

郝眉赶紧睁开眼,站直了身体朝声音来源处张望,一个打着黑伞的男人出现在转角,正隔着雨幕走来。

…KO?

郝眉不禁紧张,喉头不自在地滚动两下,好不容易平静的心跳又开始加速。黑T恤黑裤子,高高的个子,黑色的雨伞遮住了脸孔,手上提着的纸袋和探望病人用的花束……郝眉没见过KO的照片,只能凭感觉猜测。

直到浑身黑衣的男人踩着雨水走到他面前,晃了晃手中的纸袋,发出熟悉的声音:“你的包子。”

“……欸?”郝眉下意识地把眼前的纸袋接到手里,带着香气的热度透过纸袋,清晰地传递到微凉的皮肤上。他愣了好几秒才不确定地抬头眨眨眼:“KO……?”

男人点点头, 有些拘谨似的发出一个“嗯。”

郝眉站在台阶上,只能看见KO从伞沿下露出的下巴。

人的相貌如何,有时仅看脸的某一部分便能窥探一二——这多半是个属于帅哥的下巴,身为外貌协会会员的郝眉胸有成竹地判断。只是他总觉得似乎在哪里经历过相同的画面,忍不住问道:“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男人抬腿跨上台阶,放下雨伞,看着郝眉摇了摇头:“我想应该没有。”

郝眉愣愣地看着传说中“手可摘星辰”的庐山真面目,萦绕在心头的既视感猛然间强烈了数倍,劲风般裹挟着数不清的感官碎片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淹没了整个人,渗透进每个细胞,躁动着,叫嚣着,组成一个无法忽视的声音——

他们在哪里见过,一定在哪里见过。

这一切都太似曾相识了,灰蒙蒙的雨天,穿着黑衣的男人,紫色的花束,从伞下露出的挺拔五官,利落的寸头,带着冷峻的表情,透着生人勿进的气息,然后……

然后在什么地方,做了些什么,又是如何与自己相遇的,竟想不起来。

郝眉盯着眼前的俊脸眉头紧锁。两辈子的事情他都记得很清楚,毕业后的工作、结识过的朋友,一桩桩一件件,在脑海里飞速略过。唯独眼前这个人的模样,明明带着强烈的存在感,却难寻踪迹。仿佛猝不及防地听了首童年的老歌,隐约中旋律已经爬上了喉咙眼儿,却唱不出任何一个确切的字,直憋得抓心挠肺。

也许是郝眉的表情太过扭曲,KO有些紧张地关切道:“伤口还疼吗?”

郝眉脑袋里的飞速检索被打断,如梦初醒地晃晃脑袋,呆滞道:“呃?…啊,还好……”

KO没再说什么,帮郝眉手上的纸袋挪了个位置,露出已经被热得有些发红的皮肤:“小心烫。”

郝眉干笑两声,掂量了两下手里的纸袋:“两人份的?”

KO点点头,把手伸过去:“很沉?”

“哪有那么夸张,”郝眉躲开,笑着抱紧了纸袋:“吃的东西我还能拿不动吗。”


KO很细心地把雨伞上的水抖落,跟着郝眉往住院部里走。前脚跟着后脚,气氛有些尴尬。

网络是个很神奇的地方,它能让陌生人在虚拟的世界里打情骂俏亲密无间,聊起天来像多年的老友。可真到见面的时候,才惊觉终究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知道走路时该迈多大的步子,甚至不知道手该往哪里摆。那些真正属于熟人间的习惯和自然并不存在于两个刚见面的成年人之间。理所当然的,那是只有在长时间的面对面相处中才能培养出来的默契。

郝眉抱着纸袋走在前面,心里暗暗叹气,这和他预想中的见面偏差有些大——在他看来,无论KO是什么样的人,高矮胖瘦好看难看,都不会影响他对KO的认知和理解。他知道KO是个有些怕生的家伙,所以自己一定会竭尽全力去表现出所有的热情和亲近,不让气氛落入冷场。

然而他从没想到KO的出现会带来如此强烈的冲击,直到现在那股感觉仍然在身体里横冲直撞,妄图找出一个通往真相的出口,除了“他们到底在哪里见过”之外无法思考任何其他事。以至于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规划好的社交步调已经有些乱了。他不幸地错过了对初次见面的朋友表现出热情和亲切的最佳时机,只能在越发不知所措的气氛中努力寻找话题。

“啊对了…你刚才怎么知道是我?”郝眉挠挠头,把本来就睡乱的发型抓成了鸟窝。

“你也许没在网上搜过自己的名字,”KO稍稍加快了脚步和对方并肩:“省状元的照片并不难找。”

郝眉这才想起当年高考放榜之后,自己作为省状元曾接受过一些媒体的采访,什么教育之光,XX晚报之类的,也曾在学校里成为过一时的“名人”。但这只是在高考季节里例行发生的短暂热潮而已,很少会真的有人记得哪年的状元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模样,最多不过是成为家长们口中“别人家的孩子”。而能来到庆大上学的人,多半都经历过这样的“名人时期”,并没觉得有什么稀奇,更不可能会关心哪些无聊的教育网站刊登过自己的照片。

“我赌网上放的肯定是揭榜日的照片,”郝眉撇撇嘴:“那天我就穿了个T恤裤衩,早知道就穿帅一点了。”

KO掏出手机递到他眼前:“已经很帅了。”

郝眉低头一看,屏幕上果然是XX教育之类的网站,页面上除了自己之外还有很多各地的状元照片,旁边配着一些状元们信口胡诌的所谓“学习经验”。自己穿着高中统一发的文化衫,头顶歪歪的鸭舌帽,一脸傻笑,完全没有学霸的样子。

“哪里帅了,你就睁眼说瞎话吧,”郝眉无语:“哥的黑历史啊……”

KO并不反驳,手指摩挲了两下屏幕,像是想要珍藏似的把手机塞回了口袋里。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病房门口。郝眉走进病房,把纸袋放到床头柜上。

肖奈的纸条上多了瓶消炎药,还有一板止疼片,贴着服用注意事项,多半是护士查房时留下的。他随意地看了看药瓶,回头见KO仍站在门口,颇感疑惑地走过去:“干嘛呢,进来坐啊?”

KO踟蹰了片刻,将手上的花束递到郝眉怀里:“见到你没事就行了,不打扰你休息……”

“欸等等!”郝眉见KO竟是准备走人的样子,下意识地一把攥住了对方的手腕:“你要去哪啊?你不是刚到帝都?”

KO被突如其来的皮肤接触给惊了一下,身体有些僵硬,脸上却仍是没什么表情——或者说,郝眉发现自己不是很能读懂对方的表情。虽然他已经在游戏里练就了通过语气的微妙变化来判断KO心情的技能,但面对这张脸却无能为力。

“好不容易见面,干嘛这么快就走啊,”郝眉有些着急,心里狠狠地反省了一下两人刚见面时自己的态度,哪有像他这样面对别人的脸陷入沉思的,简直太失礼了。完全没表现出见到友人的开心和惊喜,还一副纠结困扰的样子。别说KO这种敏感的家伙了,就算是普通人可能都会误以为是自己的到来不受欢迎。

“那什么,你能来找我,我真的特别高兴,”郝眉死死抓着KO的手腕,像是生怕对方跑了一样,努力地补救道:“真的,虽然你突然过来把我吓了一跳,但我想见你很久了,他们提聚会之前我就想找你来帝都玩了,可惜我这次受伤了不能带你去浪……啊,不对,我是说,总之…你什么时候来我都很高兴!”

我特么到底在说些什么啊!郝眉欲哭无泪,平时自己那个嘴皮子利索劲儿呢。

脑子里的东西无法很好地组织成语言就争先恐后地从嘴里蹦出来,组成语无伦次的句子,完全失去了一个理科状元应有的逻辑能力。

“我——”郝眉憋得苍白的脸都开始有些泛红,最终也没找到能表达心情的措辞,整个人泄了气似的,可怜巴巴地看着KO的眼睛:“我好像搞砸了…”

KO的瞳仁是一种接近纯黑的深色,宛如吸收了光亮的潭水,望不到底,看不出究竟。但郝眉能感觉到对方的手腕放松了下来,在自己的手心里卸下了防御,露出柔软的部分。

“没有,”KO有些犹豫地抬起另一只手,试探地碰了碰郝眉耳边翘起的乱发,见对方完全没有要躲避的意思,才伸出手指细心地将那一撮倔强的头发整理好。

“能见到你,我也很高兴。”




79.


郝眉坐在床上,狼吞虎咽地塞了两个包子,满足地打了个嗝,捧着杯装的外带豆腐脑咕噜咕噜地吸着,时不时偷偷瞄几眼坐在床边吃烧麦的男人——和自己的风卷残云不同,KO吃饭很仔细,他低着头,每咬一口都要咀嚼完了才会咽下去,要不是脸上那副认真的表情,怕是会被人误以为他手上的烧麦很难吃。

撇开这张脸强烈的既视感不说,单纯从客观的角度来欣赏的话,绝对是少有的美男。

郝眉还记得中学时同桌女生喜欢发表的“型男见解”,说男生不做特别的打扮,只穿白衬衫也帅的话才是真的帅;不留多加修饰的发型,只顶着寸头还能很酷的才是真的酷。可惜郝眉既不喜欢穿白衬衫也不喜欢留寸头,所以并没有被同桌列为“本校十大帅哥”之一,导致他对这套标准嗤之以鼻。

后来郝眉到了庆大,见到肖奈的时候才这正理解了“白衬衫帅哥”的真谛;如今他又见到了KO……好吧,不得不服。

杯子里的豆腐脑见了底,吸管里发出刺耳的吸气声。郝眉把自己的思绪从帅哥的话题上拉回来,继续在记忆里检索KO这张脸。

其实既视感这件事对他来说并不陌生。上辈子与这辈子的生活有太多相似之处,“这个场景好像在哪里见过”的熟悉感是他脑袋里的常客,但从未如此强烈。

他这辈子重生以来不过几个月,期间见过KO的可能性很小——先不说KO根本不在帝都,就算真的在街上偶遇过,也不会有这么深刻的印象。唯一的可能就是上辈子。可上辈子自己在月老庙逃婚之后就没有和KO再联系过,没道理会见过面啊……郝眉皱着脸冥思苦想,先把上辈子在学生时期认识的朋友细数了一遍,又把上班后见过的同事、客户、合作商地毯式过滤一番,直到自己被花盆砸中一命呜呼,都没有KO或是任何长得像KO的人存在的数据。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郝眉摸摸下巴,对自己引以为傲的记忆力产生了怀疑。


被探究的眼神盯了半天,KO实在很难装作什么都没察觉,只好放下烧麦道:“怎么了?”

“唔……”郝眉挠挠脸颊:“你确定我们以前没见过吗?”

KO垂下眼想了想:“没有。”

郝眉撑着脑袋:“这么确定?”

“嗯。”KO认真地点点头:“我的记性不差。”

“好吧,”郝眉不甘心地放弃了从KO这里找答案,开玩笑道:“你这家伙也太耿直了,以后要是遇到喜欢的美女问你,你记得一定要回答见过。”

KO无奈:“如果他问在什么地方见过呢?”

“这还不简单,就说梦里见过呗。”郝眉笑嘻嘻道:“这可是撩妹的常识。”

KO愣了一下,挑了挑眉:“所以你刚才是在对着我撩妹?”

“………………”郝眉没想到会被反将一军,哑口无言地红了脸,结结巴巴道:“不…我、我是真的觉得在哪见过你……靠,这么一说好像更不对劲了。”

KO好笑地摇摇头,起身倒了杯温水,放到小桌板上:“不逗你了,吃药吧。”

郝眉按照说明书吞下两颗消炎药和一粒止疼片,咕嘟咕嘟地喝了几口水,心里暗道刚认识这家伙的时候明明不是这样的,游戏里人狠话不多,社会我KO哥。不知不觉中竟也学会说些促狭的话了,难道是跟他们宿舍混多了,传说中的近墨者黑……?


止疼药里带了些安定的成分,郝眉吃完没一会便开始呵欠连连,小脑袋一点一点地靠在床头刷昨天晚上决赛的楼。医院里没有WIFI,打不开录像视频,只能看到讨论串里一群人对着手可摘星辰疯狂打call。

中途护士来过一次,嘱咐他多休息,有利于伤口愈合,并表示家属探视的时间不宜过长。

KO朝护士点点头:“我一会就走。”

普通病房并不禁止用手机,但郝眉还是心虚地缩进被窝里,只露出半个头。等护士走了才伸手拽了拽KO的衣角:“你要走啦?你住哪?我有个朋友家里在学校附近开青旅的,我给你地址……”正说着又张开嘴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眼睛都有点睁不开了。

KO捉着他的手放回被窝:“睡吧,你睡着了我再走。”

“唔……”郝眉朦朦胧胧地点点头,耳边听见KO把花束拆开包装放进花瓶里的声音,塑料纸小声摩擦,悉悉索索十分催眠,意识很快沉入了睡眠之中。




80.


郝眉醒来的时候,原本坐在床头的KO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侧传来的轻声细语。

难道是隔壁病床又来新病人了?郝眉揉揉眼睛,撑起身子好奇地看过去,映入眼帘的却是肖奈、于半珊、丘永侯和贝微微。

“对二,”于半珊压低了声音。

“要不起,”贝微微的嗓子里发出微弱的气声:“谁有炸弹?”

丘永侯摇摇头,指指自己手上的牌,耳语道:“我就三张了~”

肖奈潇洒地放下手中最后4张牌:“炸了。”

于半珊甘拜下风:“今天有女生在场,输了不会要脱衣吧。”

肖奈轻声道:“你想得美。”


——我靠。竟然在打牌。

郝眉无语地倒回枕头上,这群人有没有良心啊,我这个伤员还躺在这儿呢!一个个的,早晨也不来送早饭,简直跟KO不能比!

郝眉气呼呼地咳嗽了两声:“有没有人给我倒杯水啊……”

“师兄你醒了?”贝微微赶紧放下纸牌小跑过来:“你睡了好久啊。伤口还好吗?疼不疼?”

肖奈把床边的热水壶提过来倒了杯水:“都下午了,想吃点什么?”

“早饭吃多了,不饿。”郝眉坐起身,接过水杯喝了几口,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了,收件箱里静悄悄的,没有KO的新消息。

于半珊一脸八卦地凑过来:“说到早饭,谁给你送的饭啊?该不会还有小女生暗恋你吧!”

“你脑子里能不能装点正常的友谊啊,”郝眉一把拍开于半珊的脑袋:“眉哥我朋友遍天下,有人来看我有什么稀奇?指望你们几个我早饿死了。”

贝微微愧疚道:“因为医生说你应该不会醒太早,再加上我们第一节都有课,所以……”

郝眉赶紧解释:“哎呀我说他们几个呢!微微师妹你昨晚也受了不少惊吓,应该好好休息嘛。”

于半珊喊冤:“你醒得早倒是给我们打电话啊,一上午都没接到你的联络,我们当然以为你还睡着呢。”

“我……“郝眉张张口,把反驳的话吞了回去。他光是对付KO都来不及,哪儿还有心思管别人。

“你什么你,还不从实招来?”丘永侯摩拳擦掌:“普通朋友来看你会送勿忘我?咋不给你送一束红玫瑰呢。”

“勿忘我怎么了?”郝眉不解:“又不是一定得送康乃馨,多老套啊。”

贝微微从瓶里抽了一支递到郝眉手里,笑道:“勿忘我的花语你知不知道?”

郝眉有种不好的预感,摇摇头:“什……什么?”

贝微微笑而不语:“等会你自己查吧。”

“师妹你还卖关子,”郝眉把玩着手里的花,感叹:“近墨者黑啊,你跟老三学坏了。”

贝微微立刻脸红起来:“哪有!”

“好了,说正事。”肖奈及时给贝微微解围:“医生说你的伤大概要一周才能拆线,学校的假我给你请好了,你父母那边学校也通知了,这几天就好好在医院里养伤吧。”

“一周??”郝眉惊了:“我觉得我今天已经好很多了,住一两天意思意思就出院呗。”

贝微微反对:“不行,伤口很容易感染的,每天还要换药,一定得在医院住到拆线。”

郝眉向来听三嫂的话,服软道:“那我复习怎么办啊?一周之后差不多都要期末考了吧?”

于半珊拍了拍自己鼓鼓的背包:“不用担心,你的书和笔记本还有换洗衣物我都带来了。”

丘永侯有些不赞同:“都住院了还复习什么,你给他带那么多书,指望他在病床上写真题是怎么的。医生说要多休息,给他留本什么文学鉴赏背背就成了,理科也用不着复习。”

“有道理,”于半珊点点头,拉开背包挑挑拣拣,掏出一本最薄的文选,丢给郝眉:“就这本吧,咱们学校考来考去也就那几篇文章。”

郝眉拿起来一看,是朱自清当年在庆大任职中国文学系主任时出版的散文集《你我》,确实是历年考试的热门。他随手翻了几页,无趣道:“我对文学什么的最不擅长了,你们就没给我带几本高数习题?”

“就是不擅长才要多看看,”于半珊把背包拉上:“你少用高数逃避世界。”

郝眉撇撇嘴,把散文集随手丢到床头柜上:“话说昨晚抓到那个人怎么样了?他到底什么人啊,为什么要跟踪微微?”

聊到这个话题,众人的表情都严肃起来。“已经交给学校处理了,具体动机暂时还不确定,目前只知道是体育学院的学生。”肖奈的措辞很谨慎:“据曹光的调查,这个学生因情感受挫,四处骚扰报复与前女友长相相似的女生,可能有点精神问题。但也不排除有其他目的。”

“我靠,怪不得长得那么壮,而且打起人来像不要命似的,”郝眉想想都有点后怕:“昨晚曹光有拍到他跟踪我们的照片吗?学校会不会开除他?”

“很难说,”于半珊咬牙切齿:“咱们学校轻易不开除学生,而且暂时证据不够,昨晚的事情最多定性为校内斗殴,给个警告处分什么的。他之前跟踪和偷拍的帖子都删掉了,查出的IP地址也都是公共机房,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他有跟踪和偷拍的行为。”

“不会吧,那我这伤不是白受了,”郝眉气道:“有没有办法查查他的电脑?如果里面有偷拍的照片不就有证据了吗?”

丘永侯叹了口气:“电脑属于私人物品,学生会暂时没有这个权利,警方介入后估计也只会管斗殴的事。”

“难道就这样放过他?”郝眉不甘心:“万一他以后报复微微师妹怎么办?还有曹光,老三,那家伙肯定对我们怀恨在心吧。”

这是每个人都在担心的事,一时间病房里陷入沉寂,众人皱着眉头,默不作声,气氛有些窒息。

最终肖奈打破了沉默:“这件事你不要操心了,我来想办法。”

于半珊很夸张地抖了抖:“老三呲牙必报的本性露出来了。”

丘永侯啧啧摇头:“看来有人要倒霉咯。”




81.


大二的课程比较紧张,贝微微没有在医院待太久,肖奈送她回去,只剩下于半珊和丘永侯陪在病房里。

郝眉睡了半天,精神矍铄。病房里既没有电视也没有电脑,三人干脆拿着纸牌打起了斗地主。


“幸好老三不在,”郝眉唰啦唰啦地洗牌:“跟他打斗地主我都有阴影了。”

“还能有啥阴影,爸爸都认过了。”于半珊切了牌熟练地发起来:“话说你看到消息了吧,你家KO够牛逼的,竟然一个人双开也能拿冠军。”

“诶诶诶,别说这么直白,”丘永侯调侃道:“你这么一说岂不是眉哥一点儿用都没有。”

郝眉倒是不介意,嘴里叼着棒棒糖:“反正他跟我一国的,乐得躺赢了。”

“噗,你确实是‘躺赢’,”于半珊笑道:“昨晚他发消息来的时候,你还躺在手术室里呢。”

闻言郝眉正在理牌的手顿了顿:“说起来KO是怎么知道我受伤的?你们谁出卖的我?”

丘永侯连连摆手:“我们哥儿几个还不知道你的作风吗?昨晚你在手术室里,手机放在我这儿,他九点多发了消息来,我们当时都紧张你的事儿呢,也没注意。谁知道过了会他就打电话来了,我吓了一跳,没敢接,给摁掉了。”

郝眉抽抽嘴角:“他绝对会打到有人接为止的。”

“你可真够了解他的,”丘永侯嫌弃地看了看自己的牌:“他又连打了两个,我实在没辙就接了。正准备忽悠过去呢,谁知道隔壁手术室出来一个……你懂的,快不行了那种的,家属在走廊里哭得震天响,微微师妹好像给吓到了,也跟着哭起来,她当时就坐我旁边。”

想起昨晚的鸡飞狗跳,于半珊笑出声:“微微师妹太可爱了,她哭就哭吧,还一边喊你的名字,郝眉师兄郝眉师兄的,不知道的还以为给你号丧呢。这哪儿还瞒得过去,只能老实招了。”

郝眉满头黑线,心想怪不得KO会连夜赶过来,绝对是被这群人给吓的。


下午没课,丘永侯和于半珊一直在病房里待到晚上,直到护士开始赶人才离开。期间郝眉和KO互传了几次消息,得知KO已经下榻好了旅店才放心。KO不太擅长应对人多的场面,知道有人在病房陪护,也就没有再到医院来。二人约定了第二天早餐时再见面。

郝眉的伤口不能沾水,换了药之后随便用热毛巾擦了擦手脚便钻进了被窝——耿直地说,他今天就没怎么离开过被窝。身为二十多岁的当代青年,一天下来除了吃就是睡,完全没有体力和脑力消耗,竟然还要八九点就躺在被窝里睡觉,简直是天方夜谭。

郝眉两个眼睛睁得像铜铃似的,左边瞧瞧,右边看看,毫无睡意。只能拿出手机随便看点什么。

朋友圈里于半珊那个混蛋竟然偷拍了他的睡颜,还用美图软件给他嘴角画了两滴口水,配词“伤员睡了,永垂不朽。”

永垂你妹啊,不会用成语就不要用啊……!

郝眉无语地点开评论区,倒是有不少同学都在关心他的伤势,看着挺感动,一条条的回复了。

在一片嘘寒问暖之中,赵二喜同志的评论画风清奇:照片右上角的花瓶里是不是勿忘我?该不会是微微送的吧?

贝微微回复了那条评论: = =b当然不是我了,我要是送这个花,大神肯定会枪毙我的…

郝眉这才想起白天贝微微提过的花语,好奇地在搜索引擎里键入了“勿忘我的花语”几个字,点击搜索,弹出来的结果差点让他直接从床上坐起来。

勿忘我——永不变心的爱。




82.


郝眉对着手机屏幕看了又看,心里直打鼓。

什么意思,这不会是在告白吧???

虽然他们在游戏里是侠侣,但毕竟是同性,相处的时候都是好朋友的模式,即使偶尔有点暧昧,也只是隔着网络的玩笑而已。如今真的面对面了,两人反倒还有些拘谨。

说到底花语这种东西,都是女孩子喜欢研究的,男生能有几个懂这些啊——郝眉忍不住想,拿他自己来说,就只知道红玫瑰是送女朋友的,康乃馨送母亲和病人,白菊花送往生者这类的常识,其他的花语完全一窍不通。去花店买花的时候也都是什么好看就买什么。KO多半也是如此。

退一步说,即使KO是特意买的勿忘我,也可能是冲着它“星辰花”的别名。

总之和前两者相比,“告白”这个选项无疑排在可能性的末尾。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郝眉紧张兮兮地作了番心理建设,习惯性地给一切找到合理的解释,才长出一口气。

他知道自己很喜欢KO,甚至可以说有点崇拜和迷恋的意味,但那多半只是从欣赏这个人的角度——欣赏他的游戏技术,欣赏他的锐利和冷静,也欣赏他对朋友沉默的包容。总是很可靠,很慷慨,很仗义,令人有安全感。

若是换另一个人来送这花,比如肖奈,比如于半珊,比丘永侯,又比如贝微微或是赵二喜之类的人,就算是孟大校花来送,他大概都不会在意,更不会往那方面想。但KO是不同的——这有些矛盾。郝眉把手机放到床头柜上,用被子蒙住头——他一方面觉得KO只是朋友,一方面又认定他和其他朋友不同。

这很复杂。就像一道高斯函数题,稍有不慎就会把自己绕进去。

郝眉想得心烦意乱,干脆开了台灯,拿起白天于半珊留给他的散文集。

历史上由庆大所出的文化名人数以百计,其中不少是经常出没在教材里的人物。大约是很以此为豪的缘故,学校的语文老师在编写试卷时很喜欢采用这些“同事”的佳作名篇。其中朱自清的散文更是常客。

《你我》这本散文集的第一篇,便是同名的随笔《你我》,甚至还排在自序之前,探讨了当时新青年之间彼此称呼的那些事。

在郝眉看来这篇文章实在无聊的很,说来说去也没什么新意,你你我我的读得人头昏眼晕。文中所反映的那个时代的观点和想法,放在如今来看已不是什么问题。这本教材在郝眉手上呆了大半学期,至今还没能从头到尾的看上一遍,每次都是读到中途就开始呵欠连天,昏昏欲睡。倒也不失为一个催眠的好道具。

病房里的台灯并不很亮,昏黄的光只能照亮小小的一圈。郝眉躺在被窝里挪了挪身体,凑到灯下忍耐着无聊看起第一篇文章。果然没读几句就开始有了困意,好不容易死撑到最后一句“1933年8月25日作”,便如蒙大赦地倒头睡了。


一片黑暗之中,隐隐有了亮光和淅淅沥沥的雨声。

那光并不算亮,更像是阴雨时的天空,灰蒙蒙的。

郝眉迷糊地睁开眼,似乎有什么正挡在自己的头上,他下意识地抬起手,却没有碰到任何东西——并不是没有,而是他的手直接穿了过去。

这是……什么情况?

郝眉眨眨眼,发现自己竟然蜷缩着身体坐在一把黑色的伞下,周围是烟雾漫漫的雨丝,他的一只手傻傻地举着,像空气般直接穿透伞面,伸到了外面。画面不知道该说是超现实还是灵异。

他有些惊吓地把手缩回来,却没有沾到雨水,不禁茫然起来。这到底是哪里……?他怎么了…?

钻出雨伞,四下眺望,到处都是灰色的迷雾,什么也看不清,只能分辨眼前的一方土地——如同迷宫游戏里已经探索出来的地图。然而在这里,即使向其他方向行走,也不会探索出新的区域,周身依旧是灰色的雾气。

无奈,郝眉只能退回原地。

一把伞,一束花,一块墓碑。

这是他死后所埋葬的地方,郝眉隐约察觉到了这件事。

他记得自己已经死了,被一盆花砸死的。简直是无厘头搞笑电影里才会出现的死法。然后比这更像电影情节的事发生了——他重生回了大三的那一年。

不,不对。郝眉觉得脑子有点乱,从他死去到重生之间应该还发生过些什么……他参加过自己的葬礼,见过自己的墓碑,就在眼前这个地方,曾经遇到了什么人。

活在人世的记忆尚且清晰可辨,身为灵魂时的记忆却模糊至极,宛在梦中一般。

又或者,重生之后的那些才是一场美梦?蝶化庄生,庄生化蝶,谁又能搞得清呢。郝眉迷迷糊糊地想。耳边忽然传来轻微的振翅声,循声望去,竟真的是一只蝴蝶,在灰蒙蒙的世界里散发着乳白色的微光。

果然是在梦里吧?否则怎么可能想什么来什么?

那蝴蝶避雨一般四处蹁跹,最终落在伞下的花束上,拍打着沾了雨滴的翅膀。

郝眉跟着钻入伞底,伸手摸了摸蝴蝶盘旋之处,竟探到一张隐没在花束间的卡片。他的手穿过了雨伞,穿过了花束,却能够触碰到这张卡片。

卡片上一行笔锋遒劲的钢笔字被潮湿的空气微微晕开,仍能清楚地辨认出上面的内容。


“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83.


郝眉浑身一震,像猛然踩空了一级台阶般从梦中惊醒。

他想起来了,那股强烈的既视感终于找到了冲破的出口。

雨天,墓碑,葬礼后到来的那个人,

留下了那束花的人,

亲吻了自己墓碑的那个人,

名叫KO的那个人。


窗外的天已经蒙蒙亮了,床头的台灯开了一夜。

郝眉坐在床上,感觉有很多事情在脑子里打转,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就像发生在宇宙里的一场爆炸,波澜壮阔却鸦雀无声。

过去KO对待他的那些照顾,信任,包容和暧昧,一切都有了答案。

他在枯叶林钉了欺负过自己的人,不是出于仗义;

他知道自己是男生之后没有绝交,不是因为豁达;

他想方设法和自己结成侠侣去参加PK赛,不是为了奖金;

他把“莫扎他的夫君”的称号顶在头上,说这是他真正想得到的东西,也不是在开玩笑;

在恋人与朋友之间,郝眉始终把思考导向友情那一侧,只要他想,总能在友谊的范畴里找到合理的解释。就像那束勿忘我——可以认为只是顺手买来的、毫无意义的花束;可以认为是代表了“手可摘星辰”的星辰花;也可能是某种暗示和告白。

郝眉对KO,最早要追溯到对手可摘星辰的感觉。最开始他以为手可摘星辰是妹子,决心一定要追到她做自己的女朋友;后来得知手可摘星辰是男生,又觉得这份喜欢可能只是欣赏。这其中的界限到底在哪里,撇去性别不谈,便是一片模糊。

友情和爱情有时不过是一线之隔。从朋友变成恋人的情侣比比皆是,由欣赏和崇拜发展而来的爱情亦不鲜见。这其中的“可能”与“不可能”,只在于是否愿意尝试这种改变。


KO拎着早餐来敲门的时候,发现郝眉在床上一动不动地老僧入定,不知在沉思些什么。

“起这么早?”KO走过去,支起小桌板,把包子和豆腐脑放在上面,却见郝眉依旧呆愣愣的,没睡醒一般,不禁有些担心:“昨晚没睡好吗?伤口不舒服?”

病床上的人像是反射弧被拉长了几倍,缓慢地摇了摇头:“KO,我知道我们在哪里见过了。”

KO手上动作一顿:“哪里?”

郝眉抬起头,看着KO的双眼,笑了起来。

“在我的梦里呀。”




—— TBC——


#KO:……所以这次是在撩我…?#

#郝眉:是啊不然呢!!#



PS:睡过头了(。)对不起大家。

PPS:KO是先喜欢上的那个,但先告白的肯定是郝眉。之前我就说了郝眉是秒弯的节奏。他比较急性子。

下一章应该会确立关系,还可能会见家长(??)反正面基之后的进展差不多就是坐火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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